“顾阿兄你为何不高兴的样子?”
“废话,明明很久,你却说太快,你觉得我能高兴?……而且,我说的是故事,不是别的!”
张怀锦一脸懵懂地道:“我也是说故事太快了啊,不然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?”
顾青觉得这车再开下去可能会翻,于是伸手道:“把你写的拿来我看看,写一个错别字罚款一百文。”
张怀锦将厚厚的一摞稿纸递给他,嘟嘴道:“人家才不会写错字呢,我可是被二祖翁逼着读了很多年书的,以我的学识,考个进士不难。”
顾青迅速扫了几眼,不得不说,宰相家的门风确实不一样,张怀锦的字写得太漂亮了,字迹娟秀中带着一股淡淡的刚劲之气,每个字都能当字帖来临摹,跟自己的字比起来……
还是别比了,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。
整个三国故事自然不是罗贯中的原文,顾青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将罗贯中的三国演义原原本本地复述出来,只是大概的情节和人物刻画都到位了,重要的谋略兵法方面的情节更是着重描述,与原版的三国演义相差的只有文笔和琐碎之处的省略。
“回头把稿子给你二祖翁看看,他不是挺喜欢这个故事吗?看完了请他再润润色,细枝末节方面修改一番,不要动情节就行。”
张怀锦点头应了,托腮怅然道:“听完顾阿兄的故事,我好像做了一场大梦,那些纵横天下的英雄人物仍在我眼前晃来晃去,可惜最终都化作一捧黄土,魏蜀吴三国争来争去,那么多的英雄谋士为一统天下费尽心神,终究却落在了司马氏手中,真是可悲可叹……”
顾青也叹道:“或许这便是天命所归吧,那么多英雄徒劳一生,然而天命不佑,英雄终化尘土,每个人从出生开始,上天就给我们注定了最终的宿命,很难逃脱。”
张怀锦目光灼灼地盯着他:“顾阿兄,你也相信宿命吗?”
顾青失笑:“我的际遇比较奇特,所以从来不信命,我若是相信宿命的人,这辈子我根本活不到现在,很多年前应该便化为尘土了。”
“蝴蝶的翅膀扇一下都能改变许多事,宿命,不过是偶然天成的妙笔,风吹草动,鸟叫虫鸣,都能让那支妙笔轻微一颤,颤过之后,落笔便是另一番风景了。”
…………
鸿胪寺卿府。
张九章凑在昏暗的烛台下,睁着老花眼逐字逐句地看完了张怀锦记录的三国演义,看完后揉了揉眼睛,掩卷长叹道:“真是奇文妙思,顾青之才,委实深不可测,竟能将三国史锦上添花至这等境地,此书可谓壮阔也。”
为书中的人物感怀叹息许久,张九章执笔开始为顾青讲的三国故事润色。
张九章自幼熟读诗书,润色这种小事自然是信手拈来。于是张九章从头开始涂涂勾勾,删去了一些口语化的词句,添加了许多古色古味的佳句篇章。
接连两日,张九章在书房里废寝忘食,将顾青的故事从头到尾修改润色完毕,写完已是第三日清晨,张九章搁笔,意犹未尽地将书稿读了一遍,觉得颇为满意,合上书稿欣慰地笑道:“此书成矣!”
再次翻阅一遍,张九章仍为故事中的谋略兵法和政治权谋而赞叹不已。
“如此奇书,老夫读之大有收获,若予我大唐武将们所阅,应会增益不少,此书……不可埋没于民间,当为庙堂所用。”
张九章喃喃自语,神情渐渐坚定起来,起身洗漱过后,整理了一下衣冠,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书稿,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的珍宝,备好车马向兴庆宫行去。
兴庆宫,勤政务本楼内。
李隆基翻看三国演义的故事已整整三个时辰,张九章清晨入宫,李隆基却不知不觉看到了下午时分。
初时李隆基有些敷衍,鸿胪寺卿说要进献奇书,李隆基不以为然,但张九章是老臣,又是曾经的贤相张九龄的弟弟,李隆基终归给了几分面子,应付式的翻开了第一页。
谁知开篇第一句话便深深吸引了李隆基。
“天下大势分久必合,合久必分。”
李隆基喃喃念了几次,两眼顿时大亮。一句话在民间百姓眼里和政治人物眼里,含义是不一样的,李隆基作为政治人物,当了四十多年的太平天子,看到这句话后便品味出了许多旁人无法揣度的深意。
“有点意思……”李隆基脸上的笑容渐渐深了一些,然后接着看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