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回来了啊?”女人结过他的衣服,虽然知道他会回来,但还是一副惊喜的样子。不过杨锐的视线只在她微笑的脸上掠过,落到了她身后的墙上。
“嗯。”杨锐拿出一个信封,递了过去。然后道:“名字上面有几个,你自己选一个吧。”
“呵,还有好几个啊。你挑一个就好了。”女人说道,她欲言又止的,而后又说道,“我煮了面,你吃了再走吧。”说罢就去盛面了。
杨锐本来想走的,但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,知道这一次她让自己回来还是有事情的。果然,在他吃面的时候。女人说道:“昨天……唉,你应该都知道的,现实广州举事失败。党人大半牺牲,小半被俘。竟成,你能救救他们吗?”
杨锐听完她的话一直没啃声,只等大半碗面吃完,才道:“革命必定会有牺牲,失败那自然就要杀头。有什么好救的?”
“竟成啊,孙先生虽然有些事情不对,但下面的那些革命义士没有什么不对吧。现在一百多人被关着,过几日就要砍头了。你就不能看着他们为国为民的份上,救救他们吗?”女人声音有些悲伤。但却不知道这悲伤是因为昔日的同志,还是为了眼前的爱人。
“没什么好救的。要怨的话只能怨他们跟错了人。”杨锐不想和她多费口舌,又是胡乱的吃了几口面,然后起身准备走人。
“竟成!你告诉我,党人被李准伏击和复兴会有没有关系?现在润如发电报来,说一定是复兴会出卖了他们,把举义计划告诉了李准,他们才会……”程莐说着拿一份从香港发来的电报,忽然泣不成声了,自从和杨锐在一起之后,她就感觉自己被夹在同盟会和复兴会之间,里不是人。而对于革命的美好理想,也在两会的明争暗斗中完全破碎了。
女人的质问让杨锐心中怒极,广州的事情不要说他没做,便是做了,他也要女人完全站在自己一边,而不是现在这般质问。正想动怒间,忽然看到女人哭泣,他有一种说不出快乐,笑着道:“你已经不是复兴会的会员了,会中的机密为什么要告诉你?难道就是因为你是我老婆吗?若是这样,那我们倒可以马上结束这种关系。呵呵,对了,你不是很关心同盟会吗,那去加入他们好了,他们现在死了这么多炮灰,你去的话正合适!”
“竟成!”被杨锐的挖苦之后,女人忽然大声叫道:“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!”
杨锐还是笑,无比轻松:“为什么这样,因为我是革命党啊。为了革命,杀人放火不算什么,抛妻弃子也属正常,若是哪天你挡在我前面,不说杀了你,把你以精神病的名义,送到精神病院强制治疗也是应有之义,我会交代所有人都不跟你说话,让你整天对着墙壁自言自语,还会让他们阻止你自杀,就这么把你一直禁闭到死。什么是革命党,对仁义道德、亲情血缘这一切不屑一顾的人,才是真正的革命党。”
杨锐用无比轻松的语调,咬牙切齿的说着恶毒语言,只让女人的心更痛,她全身颤抖着,泪流满面。杨锐见她如此还嫌不够,又把桌子上的信封收了起来,再道:“所以你最好做出选择,要么什么都不知道,带好孩子便好,这样对外你还是我名义上的妻子;要么现在就把婚离了,孩子你要你就带着,不要你就留下。到时候是兵刃相见,还是炸弹相见,那就再说了。”
女人真的被刺伤到了,抹着泪道:“你!你真如此绝情?”
“对!我就是这样绝情!这么几年,对你我已经很厌烦了。”杨锐还是笑道,声音里全是冷酷,“你不走我还嫌麻烦,你走了我马上放鞭炮。你好好考虑吧。”
杨锐给了这程莐最后一击,不过出门的时候。他又觉得还有一件事情可以再捅一刀,于是转身笑道:“你知道的,我一般只习惯一个女人。现在仙凤要回来了。你总该把位置让出来吧。”
杨锐轻松的语言间,只把他骨子里同归于尽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。对于完全透支的人。他会用十倍百倍的代价去换取对方哪怕是千分之一的损失,虽然对这个女人仍有感情,虽然留恋她的身体,虽然担心她最后跟别的男人上床,但宁愿心中绞痛,他也要如此恶毒。这是他不顾一切的报复,那怕最后自己损命而对方不死,他也会如此选择。并且这个选择重复千百次,他依然会选择毁灭。
性格总是决定命运。智商不低,机会不少,但正是因为这种铭刻在他灵魂里的毁灭倾向,使得他最终只能是个濒临破产的水果贩子。不成功的人真是因为懒惰吗?真是因为愚蠢吗?根本不是!有太多不成功的人是因为其本性的孤傲和决绝。杨锐不明白自己生命里怎么就会有这样的东西,他觉得这是因为遗传,是天生的,所以,很多时候他信命。
杨锐没有细看程莐表情,这个在这个时空曾经真心付出女人。对他来说只能是一种过去,现在他宁愿自己受伤也要她半残。出门之后在陈广寿诧异的眼光下,他一上马车就开始发狂。拳头“砰砰砰”打在马车内的避弹钢板上,把前面驾车的护卫吓了一跳,陈广寿对此很有经验,只让护卫把车停在路边,而后两人下车,和那些隔得不远的护卫一样,守在因为拳打脚踢而剧烈颤动的马车旁边无声的抽烟。
两人都不好说车内的杨锐,护卫只是看着马路上的路灯无聊的道:“哎,越来越多路灯了呢。”
“是啊!路灯越来越多了。”尴尬间陈广寿接口。又问道:“老徐,你好像是苏北的?”
“是苏北的。那年水灾被救到东北,农垦公司赶车的不够。我就没有种地改赶车了。”车夫老徐吸着吸烟,回想着之前。在他看来,人生便如梦一般,任谁也想不到,他这个差点饿死的穷汉,居然成了革命党领袖的车夫。
陈广寿对老徐的履历是很清楚的,杨锐身边所有人都是他亲自挑选的,现在问这些只是没话找话说而已。作为先生婚姻的见证,他明白先生对师母的感情,可以说两人的感情逾越生死。只是,为什么会到这一步呢?是先生变了,还是师母变了,还是其他什么变了。在他的观察里,先生是变了,但是是朝正确的方向转变,唯有这样的先生,以后才能带领中国走向富强。治国和治家完全是两码事,先生需要治国,自然无法治家了。
陈广寿的为杨锐寻找借口,想到此他不由得看了前面马路转角处的屋顶一眼,白茹,他的女人应该是在那里。虽是革命党,但想到自己的位置,他又是一阵轻松,他只是个护卫和文书,不要像先生那样担那么大的责任,这辈子还是可以好好治家的。
陈广寿想白茹的时候,杨锐冷清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,“走吧,回教堂。”
杨锐声音一出,两个在车外面的人都上了车,车厢无光,但陈广寿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,他急着道:“先生,你…你没事吧?!”
“我很好,只是擦破了手。”杨锐很是冷静,而后又加了一句,:“从今以后她的任何事情都不要向我报告,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!”
“先生……”陈广寿不知道问题居然会这么严重,很是不知所措,“先生,这……”
“我已经说过了,你以后要是汇报那就是你的问题。”杨锐不跟他理论,只把事情下了个结论。“在我心里,这个人已经死了!”黑暗里,他无比冷酷。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