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仇睡眼惺忪道:“彩儿,再睡会儿。”
彩儿慌忙地下床,如同一个娇羞的小媳妇,低声道:“少爷要睡便睡吧,彩儿是万万不能再睡了。”
陈仇坐起来,说道:“那我也起来就是了。”
彩儿正欲出去,陈仇又说道:“以后,你就在床上等我睡着吧。”
一抹红云涌上脖颈,彩儿低着头跑了出去。
陈仇微微一笑,又转念一想:王山前辈说,这两日神机门到艮都选拔人才,此等机会可万万不可错过。
这一日,天气似乎比往日清爽,艮都亦比往常热闹了许多。人们熙熙攘攘,有为了一睹众修士之风采,有摩拳擦掌参加选拔,亦有觅艳寻欢之人。
东城有一巨大的空地,名为聚贤所,上有高台,下有广场,周边亦有流水环绕,桥梁参差,各类商铺,排列紧凑。
日上三竿,台上已有许多神机门的人,这一众身着藏青色白边纹的道袍,头戴一尺高的镶金头冠,腰缠镶着金边白玉的方纹腰带,悬着的,是一枚枚象征等级划分的白玉佩,上书二字:神机。
为首的乃一蓄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,他俯视台下众人,缓缓开口道:“这几日是历来定下的择贤日,规矩同往年一样,凡二十岁以下的人均可报名。”
实际上,真正有才华的年轻人都有德高望重之士举荐,历来在市井所招之人,天赋异禀的少之又少,只是作为雷州四大门派之一,神机门怎会没有这点招贤纳才的肚量?
资质如何,实力高深者一眼便可望穿。
陈仇早已在人堆之中,广场之上,看客居多,参加选拔的不过百个。
陈仇暗道:这神机门人气也忒低了些,也罢,我自知资质不佳,还是不要挑三拣四的好。
台上,有一老道,生得瘦骨嶙峋,胡子邋遢,他端坐其上,对着面前的报名者偶有指点,有时点头,有时摇头,倒像是这次选拔的考官,仔细看他腰间悬着的玉佩,竟比其他人的都要高贵些——这种高贵,无非是上面多镶了几条金边罢了。
日头正好,这老头却有些昏昏欲睡起来,他对羊胡子说道:“也不知老头子我是得罪了什么人,竟被派来做这等苦差事。”
羊胡子说道:“洪前辈,您莫要生气,俗话说‘能者多劳’,越是这种苦差事,越是要修为高深者才能为之,倘若有沧海遗珠,我等眼拙之辈岂能发现?”
洪老被哄得像小孩子般大笑了起来,道:“你小子,会说话!哈哈。”
又过掉一个资质平平的人,洪老打了个呵欠,便看到陈仇缓缓走来。
洪老问道:“名字。”
陈仇作揖答:“晚辈陈仇。”
洪老端详陈仇一番,但觉此人生得英气逼人,体格适中,只是神色之间略带阴沉,脚步亦稍显轻浮,刚欲开口,只见羊胡子说道:“洪前辈,此人不可收入门下。”
洪老疑惑道:“我还未望其气,莫非你已经看出来了?”
羊胡子说道:“陈仇此人,端的不为人子,不可收。”
陈仇一听,刚欲发怒,羊胡子又道:“此人乃大名鼎鼎的东南八害之首,收他恐怕会有损我门之威名。”
洪老点点头,且不说他听没听过这东南八害之名,就冲这东南八害之首,陈仇品性如何便暴露无遗。
陈仇不甘道:“两位前辈,我虽为东南八骏……八害之首,却也是秉阳派之风,做阳派之事,怎么就收不得?”
羊胡子鼻子一歪,刚欲赶人,却见洪老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,他摆手笑道:“哦?所谓东南八害,必是坏事做得不少的风名,怎么会‘秉阳派之风’,又怎么是‘做阳派之事’了?”
陈仇说道:“阳派之风,是一个光明,一个正大,晚辈往日里虽被称为八害,却从未做那阴险歹毒之事,到酒楼里拿酒,是光明正大地拿;教训看不过眼之辈,是明下战书择个吉日,光明正大地打;调戏女子是街上光明正大地调戏;就连看人家姑娘洗澡,亦是光明正大地看,岂非秉阳派之风,做阳派之事?”
羊胡子听罢,怒道:“无耻小儿,强词夺理!洪老,此人万万不可收啊!”
却见洪老笑道:“有趣,此子满嘴歪理,一口一个光明正大,倒是有趣得很。”
听见陈仇说话的人早已目瞪口呆,又发现这东南八害之首居然要去神机门修道,这样一来艮都城岂非要天下太平了,可是,万一他通不过呢?众人是既暗骂“无耻”,又为陈仇祈祷。
见到洪老言语之间似乎有欣赏之意,羊胡子暗道不好,这洪老在门派里亦是为老不尊,特立独行之辈,若是他跟陈仇对上了眼,岂不是神机门之千古遗恨?
洪老又说道:“陈仇小子,我再考你一题。”
陈仇恭敬道:“前辈请讲。”
洪老说道:“你既要入我门修道,那你可知何为‘道’?”
陈仇两眼一黑,差点晕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