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然欲与我返回咸阳,那便不许再哭,我等已是秦王之妻妾,与母国再无半点干系。”芈蒨如此告诫。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喊:“来……来人!女公子、女公子伏剑了。”
“臣等拜见大王!”稷邑城外常旗飘扬,无数臣仆、士卒伏拜于地,秦王赵政来了。并不看眼前伏拜的臣民,赵政的目光只看向不远处的楚国车队,他正是为此而来。
“臣屈遂拜见大王。”带着蹒跚,屈遂终于来到常旗之下,和秦人不同,他不过是揖礼。
“屈大王可知,寡人已命秦军退兵。”阳光播散在赵政年轻的脸上,他在微笑。
“臣知矣。”屈遂低声的回应,不带半点哀喜。
“既如此,蔳公主当与寡人回咸阳告庙。”赵政脸上笑容更盛。
“然。”屈遂又低应了一句,没有看赵政半眼。
“寡人还将于此与荆国新王歃血为盟,秦楚两国自此弥兵罢战,永世修好。而后,稷邑亦将赠予荆国,作为蔳公主之聘礼。”赵政言辞里带着高高在上的恩赐,让他失望的是,揖向自己的屈遂并未大喜而拜、或是对己深揖,他依旧佝偻在那,一动不动。
赵政终有些不悦:“屈大夫不愿秦楚两国弥兵罢战?”
“非也。”佝偻的屈遂终于动了一动。“然寡君新丧,臣哀矣。”
“荆王若非与我大秦、与寡人作对,何至于此。”赵政言辞里带着不屑,秦国是天下的霸主,任何人敢于秦国作对,那都是死路一条。“然荆王战薨于陈城,寡人半道闻之,敬其英武。故寡人命左丞相昌文君入郢吊唁,将于屈大夫同行。”
赵政月初决定退兵,昌文君本将作为秦使入郢商与两国会盟之事,而今荆王薨落,那昌文君除了商议秦楚会盟,自然要吊唁先王,静待新王即位。听闻赵政之言,屈遂不由看了昌文君一眼,之后才低头揖道:“臣谢大王之恩德。唯愿楚秦两国自此弥兵,永不攻伐。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,大善。”赵政大声笑起,他又告诫道:“切记!新王亦当娶秦国公主为后,万不能娶齐女。寡人听闻令尹昭黍允割六百里地予齐,求齐王出兵十万以救陈城,然齐人不救。故寡人愿出兵二十万,助荆国新王一道伐齐,为荆王报仇。至于魏国……,因为魏国相邦子季阻挠,陈城二十万秦军过几日方能退兵,此后荆魏之争,与我大秦无关。”
“伐齐?”屈遂心中泛苦,他揖告道:“寡君新丧,怎可再动兵戈。”
“那便明年再伐齐国不迟。”赵政也不勉强,伐齐之事自要然写入盟书,若楚国不伐齐,秦国就要伐楚。“屈大夫即日返国吧。寡人尚有家事……”
屈遂闻言告退,转身的时候他看到了芈蒨,也看到了芈玹,所不同的是芈蒨脸上毫无悲戚,芈玹则发髻散乱、泪流不止。他不由叹息了一句,趋步而去。
“臣妾拜见大王。”芈蒨微笑着向赵政素拜,她肤色本就皓白,此时微笑,容颜更为夺目。
“芈玹拜见大王。”芈玹不是自己想来的,她被两个宫女押来。
“爱妃一路苦矣,寡人已命人责罚沿途官吏。”赵政未看芈玹,只笑看着芈蒨。
“臣妾拜请谢大王,然沿途官吏皆忠于大王,并未苛待臣妾,请大王勿要责罚。”芈蒨眼波流转,赵政一时看得呆了。
其他人也是就罢了,芈蒨也与众人一道食山芋饮菽羹,他闻后自然大怒,此时见芈蒨无恙,怒火方才稍歇。“既然王后求情,那寡人便免他们一死。”说完这他又瞪向芈玹,“芈玹已为寡人媵妾,却欺瞒寡人,私出咸阳,你该当何罪?”
“芈玹只求一死。”芈玹伏拜,她哀莫大于心死,一心求死。
“大王,”芈蒨忙道。“若无玹妹妹入王宫相说,臣妾断无嫁入秦宫之理。念玹妹妹促成秦楚联姻,臣妾请大王绕其一死。”
“请大王赐死。”芈蒨求情,芈玹则死意已绝。
“既然王后求情……”想到祖太后,赵政无奈太息。“寡人便饶你一死。你去华阳宫伺候祖太后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