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旦敌军被压制,就冲出去!”熊荆攥着拳头,他早就想把秦魏弩兵一网打尽了。
“臣敬受命。”高台是露天的,这里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四周的城楼监视。因此军中揖礼全部取消,受命的妫景和项超在高台上又站了一会才隐人人群,悄悄的下阶,行向马厩。王宫马厩是唯一未拆的建筑,两千多匹战马过得比人舒服,唯一的遗憾就是土城太小,遛马的空间几乎没有。
“大王有令,骑兵出击!”妫景、项超突然出现在军中,徜徉许久的骑士们当即围了上来。所有人都在与敌卒拼杀,唯有骑兵闲着,而且一闲就是两三个月。
“敬受命!”一千多名骑士齐声大喊。重骑本只有一百六十三骑,其余皆是轻骑,但轻骑与重骑的差别只在甲具。土城内有万余套钜甲,马甲确实没有,但士卒有犀甲、有皮甲,临时赶制出一千多套皮制马铠并不困难,如此即便不能算重骑,也可以算半重骑。
‘聿聿……’战马牵出马厩后兴奋的嘶鸣,囿童几乎要拉不住他们。待它们平静下来,皮制的马铠才披在它们身上。哪怕是皮铠,重量也有一百多楚斤。这些皮铠一旦披上,就把战马全身都包裹了起来,只露出了马的四肢——
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东西,几百年前的戎车挽马就披有皮制马铠。大概因为同样出身东夷,且有别于善御的赵国先祖造父,秦国的畴骑,齐国的纹骑皆是赫赫有名的披甲骑兵。遗憾的是秦齐两国未能保留这样一支兵种。秦国应该是重量不重质,就如用训练数月的庶民弩手代替十年方成的贵族弓手,齐国则很可能是没有养马区的,维持这样一支骑兵太过昂贵。
马铠之上,是骑士的高桥马鞍,鞍带从马铠两侧的孔洞间穿过,在马腹下紧紧勒牢。马铠、马鞍之后,才是骑士的盾牌、骑矛、骑兵刀,以及可能用的上的骑弓和箭囊。这些武器的摆放皆有秩序讲究,目的是使骑士能最方便的获取。
马匹着甲,骑士也在着甲。环片甲没办法保护大腿,锁子甲数量又不够,这个位置只能用布面铁甲做成的裙甲凑数。其余地方则和步兵甲无异:小腿是覆盖至脚面的胫甲,手臂是只能保护手臂外侧的环臂甲,铁胄不是罐头,露出眉毛以下的位置,但有护住两侧脸颊的甲片。
许久未参与战事,骑士身上的甲衣擦得铮亮闪光,当他们坐在马上,左手长盾,右手骑矛奔驰于城内草地上时,甲骑具装的威势让每一个士卒都放声狂喊:“万岁!万岁!万岁……”
压抑了许久、麻木了许久的楚军终于露出了笑容,上一次骑兵出场击杀了秦军大将辛梧,这一次他们必能带来更大的胜利。
“铁骑!荆人铁骑!”王城高高的望楼上,重骑一奔出马厩四周的帷帐,秦军的了望手就大喊。铁骑是大将军辛梧临死前的遗言,也只有浑身包在钜甲里的楚军骑兵能称之为铁骑。
“万岁、万岁、万岁……”土城内楚军呼喊不断,东面的投石机、荆弩早已进行压制性的射击。东城墙上的弩将被射杀,剩余的弩手则被砲弹打得抬不起来。木板钉成的平缓阶梯已横在土墙之前,而尸台上的夷矛阵不顾伤亡的往前刺矛,他们必须为重骑兵出场打开一条通道。
“报——!”令报声传到了王城外的一处军帐,来人大喊道:“报辛将军,荆人铁骑出阵。”
“啊!”辛胜一声大喊,全身发怔。他本以为上次楚军输送粮秣时铁骑已撤出陈城,没想到铁骑仍在,且今日又一次出阵。他一把掀飞身前的矮几,冲上戎车奔向王城。
“拦住、拦住荆人、拦住荆人……后退杀无赦!后退杀无赦!”
“射!射!加疾也!加疾也……”
楚军钜甲矛兵不要命的冲刺,尸台秦军阵后的屯长撕声大喊。但已经呈冲击队形的夷矛阵根本就没办法阻拦。五十排的厚度是秦军军阵的两倍半。一波又一波的突刺的矛手好似怒海里的巨浪,每一波冲来都要剥下秦军一两排士卒,二十排的军阵很快就给海浪凿空。破阵后的矛手从侧翼、反卷攻击,整段军阵当即大乱。
不等后方军令,还未完全列阵完毕的蹶张弩手已经开始射击。三十多步的距离蹶张弩威力强劲,厚度不及两毫米的钜甲不再是当当作响,而是被箭矢射穿。但这并不致命。穿透钜甲的箭头不及一寸,它只能让甲士流血,不能让他们倒下。
“列阵!列阵!”弩阵前方保护弩兵的二十排士卒为了防止弩箭误伤,此前是跽坐于地。眼见楚军矛手突破尸台上的军阵,他们不得不紧急起身准备迎敌。然而他们错了,从尸台上冲下来的不是步履沉重的楚军钜甲矛手,而是闪亮刺目的楚军钜甲铁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