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速命妫景再击败军!”熊荆下达了军令,身边围着他的将率谋士有些点头有些则摇头,可就像他此前自语的:‘用兵之害,犹豫最大’。决策是对是错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必须迅速下令,不然局势更坏,再去解决可能什么也解决不了。
果决,是将领必须具备的素质之一。毕竟谁也没办法确定自己的决断一定就是对的。这又牵扯到另外一个问题:成为名将的第一要素是运气。运气不好的将帅早早就被淘汰了,只有那些运气好的才能走到最后。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作对了什么,而是因为他们恰巧处于命运的缝隙,没有被压碎而已。
熊荆的决断让有些人赞同,也让有些人失望。赞同者中最高兴的就是军司马庄无地,他其实并不太在意郢师的胜败,他更在乎熊荆的成长。虽然果决只是指挥作战的基本条件,熊荆毕竟明白了这一点。并且,他的决策很保守,对于一个年轻人的不能再年轻的人来说,对于一个稍微动怒就不管不故的民族来说,稳健极为宝贵。
失望的人当中,最失望的莫过于项超这些骑将,已经掠阵数次的他们又一次被号角召回。
“此何故?此何故?”马上的项超看着妫景暴喝,他因激动而起伏,胯下的战马也在跳跃。“次次如此,我宁作一步卒耳!”
“溃军败卒再聚,不击,我军危矣!大王危矣!”项超暴喝,妫景的声音比他还大。他心里也很是不甘,可这又有什么办法?左翼空空如也,一旦溃军真的杀来,三万楚军大半要死在这里。“传我军令,速攻溃军。”
骑兵已然成了战场救火队,他们的任务不单是击破敌阵,另一个任务是守卫楚军左翼。幸亏这是骑兵,如果是步兵,早在召集的奔波中活活累死。
随着妫景的命令,已经准备列队冲击敌阵突出部的重骑不得不打马往北,饱受轻骑箭矢折磨的齐卒仍然高举着盾牌,只当骑兵轰隆隆的远去他们才敢在木盾的缝隙里看上几眼,一时全军欢呼。
后军士卒的高兴等于右军败卒的再次倒霉。一心想着给楚军予致命一击的田故刚刚在士卒的簇拥下趟过系水,就遭到楚军重骑的致命一击。
轻骑高呼掠过,箭如雨下,紧接而来的是排着整齐队列的重骑。已惊弓之鸟的败卒好不容易激起士气瞬间又被打散。唯有三千安平邑卒急匆匆的结出一个粗陋的圆阵,但圆阵也抵挡不住重骑的冲锋,当第二排重骑冲上时,圆阵被击得粉碎。这时候田故再一次掉入水里,他失了魂似的看着全身着甲在岸边转向的重骑,半响都目瞪口呆。
“请将军击鼓,命全军再攻。”扬门外旌旗之下,看到楚军骑兵冲向了城北,军师牟种立即建议史奕再度击鼓催阵。史奕要下令时他又道:“后军亦前出一部攻之。”
“后军亦前出攻之?!”史奕不敢相信这道命令。后军屏护着己军右翼,虽然只是出一部攻伐,可一旦楚军骑兵回转,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将军若信我,请速命之。”牟种彻底见识了楚军重骑的威力,齐军已经用上了全力仍未破阵,僵持的结果就是楚军重骑击破己阵。现在不抓住这个机会猛攻,齐军就再也没有机会了。
“我信军师、我信军师!”史奕连连点头,传令后军出击的同时,齐军的鼓声再度轰响。
鼓声愈响齐军攻的越急,就连士气不振的左军后列也大喊着‘攻、攻、攻’,使劲往前挤,前列齐卒则被楚军夷矛刺的连连惨叫。他们身上可没钜甲,有些甚至连皮甲也没有。这时候史奕的另一道军命又来:“将军有令:破敌阵者,无论生死,赏千金封万户。”
戎车上的军吏沿着整条战线大喊,听闻将令的齐卒先是一愣,人人不可置信的复念:“赏千金封万户……、赏千金封万户…、赏千金封万户!”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、越来越齐,以至最后几万人高喊起来:“赏千金封万户!攻——!攻——!”
重赏之下必有勇夫。如果勇敢到不惧生死,眼前楚军蜂虿般的夷矛也可视而不见。齐军潮水般向前涌动,中矛的齐卒虽将死去,可就是抓着捅入体内的夷矛不放,以待后列同袍杀进。当越来越多的楚卒弃矛拔刀,摇摇欲坠的中军阵列终于要攻破了。
“大王,我师危矣!我师危矣!请速发游阙!请速发游阙……”牢乘的第二师晕船的人太多,以至补卒极多,每每告急都是第二师先来。可这一次不同上一次,二师、三师一前一后,同时告急。
告急也就罢了,最要命的是瞭望手忽然嘶喊:“报——!齐人后军欲击我!齐人后军欲击我!”